管線問題大

最近的氣爆讓人聞管色變,但是站在一個工程從業人員的角度來看,會發生這種事情其實一點都不意外,前幾年台塑的六輕連續發生了幾件重大的火災,大部分的原因也是管線洩漏引起,只是那個是發生在廠區,而最近發生的事情是發生在跟民眾居住的地方,引起的關注當然比發生在廠區的火災還要多.

一般家庭裏面的管線並不多,水管,電管,瓦斯管,有線電視,網路,監視器,另外還會有一些冷氣的管路,瓦斯管洩漏有味道,電類的管子異常會有燒焦味,說危險其實都還好,最近的瓦斯氣爆被人指責的很嚴重,不過知道的人就知道室內配管的部分屬於住戶自理,電管,瓦斯管,水管都是這樣,因此當大家交相指責這些大公司的時候,其實搞不好住戶自己也有管理上的疏失.

工廠裏面系統多,電的,水的,油的,氣的,化學的一堆的管線,像李長榮這次發生意外的管子是20幾年前做的,放在箱涵裡面不斷的泡水加沼氣腐蝕,20幾年也該爛掉了,只是現場人員的應變真的太差,管子漏其實沒什麼,閥關掉就好,但是偏偏就沒關,大禍就這樣發生了.

有人說責任都在李長榮身上,事實上假設當初操作設備的人員在輸送危險氣體的時候,雙方的操作人員都有一個流量同步的螢幕可以監看,兩邊的流量總計不一樣就可以判斷它是洩漏,立刻停止輸送並做查漏的動作,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可是實際上以我們從事工程事業的情形下,很多老工廠的監看數據都是即時值,也沒有網路的功能,隨便用膝蓋想一想都知道,幾十年前的監控一點都不發達,很多表頭都是那種老式的機械式表頭,數據的統計都靠作業員或是人去抄,這樣就會有時間落差,假設一分鐘輸送一噸的危險物質,每次輸送一百噸或一千噸,每30分鐘用電話校對一次,假設有漏這中間的空檔就不知道漏多少了.一個1,20公斤的瓦斯桶爆炸威力就嚇死人了,更何況是幾十噸.

那麼為什麼不更新監控設備?說穿了當然是錢?現在做事業的利潤沒有以前那麼好,大部分老闆都是能省則省,做這種投資根本不會帶來眼前立即的利潤,只能預防危險,像我們的經驗裡面就知道,假設我把機械式電表換成電子式表頭,利用收集到數據來做管理跟分析,從數據中就可以多少省一些電下來,因為有了數據就容易管理跟分析,可是換這個很多人都不會做,因為要寫投資效益分析,這種東西如何寫投資效益分析?

另外一些產業的從業人員年紀偏大,他已經習慣了舊式的操作方法跟介面,不是我在講,有一些新式的表頭功能非常強大,但是現場操作人員不會用的的比比皆是,就像現在很多人還是不會用智慧手機一樣,電子式的東西隨便一個設定動了很多人就調不回來了,員工必須重新訓練,沒出事的時候大家就苟且一番,雖然現在大家都喜歡講什麼SOP程序,其實那是傻瓜的程序,任何的SOP都會有漏洞,寫得不夠詳細怕有遺漏,員工照做會做錯,寫得太仔細就表示執行的時間會太長,危機來的時候往往就是電光火石之間,哪裡還有時間去按照SOP行事?當下就要立即處置,真得等SOP執行完畢,大概炸也炸完,燒也燒完了.

現在的媒體資訊很發達,但是每當事件發生,總是一堆人事後諸葛在那邊講說哪裡沒做好哪裡該怎樣,那麼沒事的時候怎麼不講?事後講什麼都沒用,人死能夠復生嗎?不是屁話是什麼?所以這種東西不出事是不會有人管的,要管也很難管,圖上有的現場不見得有,有時候管子卡到什麼東西就轉個彎配過去,更何況是地底下的東西.

管線是文明社會必要之惡,管理好就不會有問題,重點是不能漏,然後要有流量管理跟查漏的機制,有漏就要修,可是基本上這些東西都要花錢,講句難聽點,今天跟老闆講說那些管線要裝表頭要更新,去看看每一間工廠天花板上面的東西,新蓋的不要講,哪一間不是一大堆有的沒的管路到處跑,超過20年前的東西就不要講了.

20年前的電腦能力沒那麼強,那時候畫圖都是用繪圖桌畫的,電腦繪圖或是3D是後來才有的事情,做工程就是A到B連起來有功能就驗收,根本沒有精準度可言,這個時候在那邊追究當初怎樣都已經沒有意義,誰幹的就誰負責,只是當時的時空背景就是這樣.甚至到了今天電腦能力這麼強的時代,一根管要施工很精準不是做不到,而是大家也還沒那種習慣,不信你去問作配管的人,配起來不會漏,不會跟別支管子打架,真的要精準到在空間裡面在哪裡就在那裏工錢可能要多兩倍到三倍,試問哪個老闆會多花這個錢?硬梆梆的東西要它在每個位置都精準是很困難的.假設你會畫圖,就知道在一個有限的空間裡面要妥善的安排管路跟走位,還要兼顧成本與效益有多傷腦筋?

現在出事了,一堆政治人物就說要怎樣弄怎樣弄,說說場面話而已,風頭過了大家就又忘記了,真的要弄底下的人也沒辦法弄,只能用假資料騙長官,大支的管子比較簡單,一些小隻的管子你隨便去看一下一些房子外面的管線,為了美觀就會用裝修包掉,只講求功能的到處也是亂七八糟的的配管,有功能就好,看的到的都會處理成這樣,看不到就不用講了.所以騙老百姓而已,而且一些重要的管線基本上也不能公開,萬一讓人知道在哪裡,遭到有心人的惡意破壞怎麼辦?一支12"的瓦斯管可能供應成千上百的家庭或公司使用,你把管線資訊公開了,恐怖分子或是有心人士半夜把它炸了,靠這些管線過生活的人怎麼辦?講個最簡單的,都市裡面長時間的停電停水那個影響有多大?因為大家都只能依賴共有管線維持生活,都市裡面哪來天然的水電可用,都是遠方的水廠電廠或是其他管線送來這些資源的.

管線就像人的血管一樣,是重要的維生功能,尤其是都市裡面,切斷重要的管路等於就斷了命脈,對於高雄的氣爆來講,兩邊輸料可能也有製程上重要的考量,現場的人或許懷疑有漏,當下也沒辦法或不敢斷然處置,管路因為成本考量很少有備援的,就像空調的管路,一沒水一堆東西跟著跳光光,假設只是懷疑有漏,兩邊資料又不同步,一個作業員哪敢斷然處置,不信你看大廠在開冰機就好,開一台機器要通知一堆單位才能開,或許就是這種中國人報喜不報憂,怕出事或是影響個人的民族性使然,才會發生這麼大的事.

現在很多人都說要公開管線的資訊,這是弱智跟外行的講法,打蛇打七寸,流量控管的資訊才是重點,A送到B流量一樣就沒有漏,從哪裡送到哪裡怎麼跑並不重要,假設軍方輸送油料給戰鬥機,或是台電的地下輸電管路被破壞,那是多麼大的國安危機,但是輸送多少量公開別人就不知道這些流量是幹什麼用的,譬如代號A2B3的流體100單位,兩邊送的跟收的數據一樣,這樣管線就沒漏,至於A2B3是什麼東西視性質公開,民主社會不是什麼都要公開,不然哪天國家遭遇敵人破壞,竟然是因為這些東西的資訊網上就查的到,之前張家祝不公開管線資訊被人罵得臭頭,這些逼他公開資訊的人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就算知道也不能講,而我們的媒體跟民意代表腦殘至此,可見台灣的民主有多可笑.這樣子要搞掉一個部長,國家培養的人才居然是這樣被幹掉,這是多麼的可悲.

事情已經發生那麼多天,補救之計就是所有有經過民生地區的管線廠商或是單位必須建立流量控管的機制,發現有漏必須馬上通報相關單位做切斷流量處置,權責單位有權利抽查各個使用管線單位的流量紀錄並加以監督改善,數位化同步控管是必須的投資,這樣才能改善安全的問題,大家在哪邊罵來罵去哪裡有用?不過以我們政府及民意機關,媒體的行政效能跟水準來看,要做到這樣應該也是很難吧?